作者 | 陸火
“當資本遇到權力,啥也不是”,這句話,似乎在湖南省常德市得到了應驗。
一位民營企業(yè)家,從外省跑來與常德市政府合作做生意,投資7個多億后,項目卻因政府的違約行為陷入困境;更蹊蹺的是,政府為了控制該項目,被指動用刑事手段,將民營企業(yè)家送進監(jiān)獄——
(資料圖片僅供參考)
5月20日,湖南省常德市政府“親自下場做生意,違約后將合作伙伴送進監(jiān)獄”的信息被披露,引發(fā)輿論一片嘩然。
畢竟,歷年來,中央曾三令五申,“堅決防止和糾正以刑事案件名義插手民事糾紛、經濟糾紛,妥善處理刑事和民事法律關系交叉案件。”
這位被送入監(jiān)獄的民營企業(yè)家,叫作田金華,來自江蘇鎮(zhèn)江。
根據(jù)《湖南常德政府親自下場做生意,違約后合作方入獄7年、凈身出戶》報道,2009年,田金華與常德市政府溝通后,決定在常德市柳葉湖建設一個旅游項目。
隨后,雙方簽訂了《旅游開發(fā)合同》,常德市政府給予了政策、技術層面的多維度支持,“甚至不惜違反政策規(guī)定,直接作為旅游開發(fā)的甲方,與田金華一方簽訂合同。”
畢竟,好的旅游開發(fā),能夠給地方帶來長效的經濟社會利益,而有民營企業(yè)家愿意出錢,政府自然樂于支持。
但在履行合同過程中,常德市政府“只有工作熱情,沒有工作方法”,先后出現(xiàn)延遲交付土地、政府負責建設的道路不能投入使用、湖底引水管道爆裂、供電無法保障等諸多問題,導致田金華一方在投資近7個多億后,始終無法獲得收益,公司資金周轉困難,項目陷入困境。
因認為常德市政府持續(xù)違約,田金華決定退出;此時,常德市政府也同意讓田金華退出,并承諾要保護田金華一方的本金和利息。
為了順利退出,田金華按照常德市政府要求,向市政府下屬國企借款2.2億元,還清了項目的欠款。隨后,常德市政府要求田金華交出公司控制權。
但田金華則要求常德市政府先兌現(xiàn)承諾,方式有三種:第一,現(xiàn)金方式;第二,資產方式:第三,共同合作開發(fā)建設管理。
常德市政府委派的清算組自行審計,審計結果是田金華的公司投資了6.17億元。田金華認為投資額遠不止于此,雙方爭議無可調和,徹底決裂。
到了2015年5月,田金華公司斥巨資建設的“柳葉湖水上樂園”,被更名為“夢幻桃花島水公園”,由接盤的深圳華僑城集團對外營業(yè)。
常德市政府則指派下屬國企,強行接管“水上樂園”項目經營至今,將每年上億元的營業(yè)收入占為己有。
如果只是單方面違約并強行接管民營企業(yè)家出資建設的旅游項目,恐怕此事尚不至如此詭異。
更為駭然的是,在雙方產生爭議后,2015年11月,田金華及十幾位高管被常德市公安局柳葉湖分局刑事拘留了。
前述報道指出,因為田金華拒不提供其公司的印鑒,導致華僑城接盤受阻。為了解決公司控制權問題,常德市政府在田金華被抓半年后,令偵查機關將其從看守所提到一個名叫“共和酒店”的地方談判。
至此,整個故事已經很完整了:一個民營企業(yè)家,千里迢迢來到外省與政府做生意,但在政府出現(xiàn)違約情形后,民營企業(yè)家被踢出局,投資7個多億的旅游項目被政府據(jù)為己有,企業(yè)家不僅血本無歸,還鋃鐺入獄。
根據(jù)前述報道,田金華遭羈押后,被指控犯挪用資金罪、詐騙罪。盡管田金華本人及其辯護人均堅稱自己不構成犯罪,但最終還是被判處有期徒刑7年。
作為一介商人的田金華,如此總結他的這段投資經歷:“我是一介商人,追求利益是為商的根本。但在常德的投資過程中,我非但沒有取得任何利益,最后甚至落得中途破產,含冤入獄的下場!”
田金華說,他之所以將畢生積累的財富投資到常德,是對市場的考量,更是對當?shù)卣男湃?,但常德市政府“言而無信、出爾反爾、濫用權力、罔顧法律”,如此營商環(huán)境,將令全體商人膽戰(zhàn)心驚,更會影響常德的未來發(fā)展。
正如眾多法律人反復強調的,以刑事手段插手經濟糾紛,是懸在所有民營企業(yè)家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。
而在田金華一案中,與田金華產生經濟糾紛的一方,是常德市政府。
在此情形下,常德市政府被指為了控制他人投資的項目、親自干預刑事案件,只為了實現(xiàn)自身的利益目的,未免顯得吃相過于難看。
公權力干預經濟糾紛的事情,在現(xiàn)實中也絕不僅田金華一案,或將合同糾紛認定為“刑事詐騙”,或將所有權糾紛認定為“刑事侵占。
為此,公安部早就出臺過《關于嚴禁公安機關插手經濟糾紛違法抓人的通知》等通知。
盡管“保護民營企業(yè)家”口號震天,但效果顯然不盡如人意。
筆者注意到,就在不久前的2023年4月21日,常德市優(yōu)化經濟發(fā)展環(huán)境領導小組還發(fā)布了《關于公開征集損害營商環(huán)境問題線索的公告》,面向社會征集“招商引資項目落地后,不及時跟蹤服務、不兌現(xiàn)招商引資政策、新官不理舊賬等問題”。
從這些舉動來看,常德市政府顯然確有治理營商環(huán)境領域問題的決心。
既然有此決心,不妨回頭重新審視一下這樁“市政府親自下場做生意,違約后將合作伙伴送進監(jiān)獄”的事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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